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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豆瓣
天津单身大叔白宗魏坠楼
年10月12日上午10时许,画家白宗魏突然从中原公司(今百货大楼)六层楼上跳下,当场死亡,其怀中还揣着一封控告状。
后报界披露,白是因其妻被人霸占,羞愧难当,遂自杀身亡。但此案的背后却隐藏着不可告人的权势较量,并由此而引发了一系列鲜为人知的内幕。
落魄来津卖画为生
白宗魏,年35岁,北京旗人。清末,其父在朝为官,家道殷实。他在幼时即从师学画,天生灵智,颇得此道,在京小有名气。民国初时,父母双亡,因其两个兄弟吃喝嫖赌,挥金如土,家道随即败落。
年春,被迫来津谋生,住南市福星客栈,以卖字画度日。同年8月娶舞女金铎为妻,也就是从这时他的厄运开始了。
初时,金铎尚能克守妇道,洁身自爱,并辞去了舞女的职业,一心在家料理家事。但随着生活日甚一日的艰难,过惯了纸醉金迷生活的金铎渐渐地开始对丈夫发泄不满,时常报怨错投了家门。
为了满足金铎无止境的欲望,白宗魏只有晚上拚命作画,白日拿到福林阁去卖,但买画的人寥寥无几,白宗魏也是一筹莫展。
有一天,福林阁忽然来了两个阔主,进店后即对白宗魏的画大加赞赏,并用元买下了其中的两幅。适逢白宗魏不在店中,这二人即对店主说:“过两日我们还来买画,让白画家在此恭候。”按五五分帐,福林阁留下一半,交给白宗魏元。
白得款后欣喜若狂,拿给金铎看,金铎也非常高兴,说:“我们马上就要时来运转了。”
两日后,白宗魏早早来到福林阁恭候二位贵客。正午时分,那二人果然来了,但进门后并没有理睬白宗魏,一心只是选画。最后挑出三幅,让伙计包好,放在柜台上元钱转身要走。
白忙上前拦阻,连连作揖道:“晚辈白宗魏给二位爷请安!承蒙二位爷抬爱,不胜感激之至,敢问二爷尊姓大名,在何处发财?日后倘有出头之日也好报答。”
其中一个开言道:“你连他都不知道吗?他就是直隶督办褚玉璞的兄长褚玉凤!我是八善堂的杜笑山。”
闻此言后,白宗魏不禁吓得魂飞魄散。
忙将柜上的钱抓在手中,往杜笑山的怀里塞:“小人有眼无珠,岂敢收二位大老爷的钱,这两幅画全作我孝敬您的!”
杜笑山拦阻道:“钱已出手,哪有收回之理?褚老爷不光看上了你的画,而且还很想你交个朋友!”
白听此言更是诚惶诚恐,连称“不敢高攀”。
但在杜、褚的执意坚持下,其三人共同来到宴宾楼饭庄,褚声明由他作东。
席间,杜、褚频频举杯向白敬酒,白受宠若惊不停地喝着、笑着。饭后,褚提出要到白的住处看他当场作画。白慷慨应允。但他哪里知道,此一去无异于引狼入室!
褚氏兄弟
褚玉璞,字蕴山,山东省汶上县人,出生于年。青年时,曾两次投考保定军校未被录用,转而投身绿林,纠集歹徒为匪;被剿散后,于年入上海光复军,在张宗昌部当兵。
因其骁勇善战屡被提升,历任营长、团长等职;年张部被江西督军陈光远缴械解散,随张投入直系,但未能谋职,旋又与张宗昌共同投靠张作霖,初任宪兵营连长;
年,因在二次直奉战争中有功,一跃升为第一军副军长;年任第六军军长,年任直鲁联军前敌总指挥,击败国民军而占据天津,同年3月任直隶督办兼省长。
褚玉凤本人无任何所长,完全依仗其弟褚玉璞的势力,在津横行不法。其性好渔色,终日声色犬马、花天酒地。
不久前,他与杜笑山在南市天宝班冶游,在福星客栈小憩,听说该客栈来了一个白姓画家,其画倒是一般,唯其妻金铎貌美无比,可称得上整个天津城都难寻的绝代佳人!褚玉凤闻言后不禁垂涎欲滴,即刻就想上楼一见,被杜笑山拦下:你如此唐突,别惊吓了小美人。
钓鱼还需下一些鱼饵,这事就包在我身上,不出十日,我保证让她投进你的怀里!”随后便有其二人花大价钱买画之举。
杜笑山与八善堂
杜笑山,字宝贤,其兄杜宝桢,字琴。兄弟二人均以办慈善事业而闻名津门。杜笑山早年曾作过天津警察厅的总务科长,因为一件私运军火擅发护照的案子而获罪,但由于警察厅长杨以德(和杜家沾亲)的庇护,仅以撤职了事。
民国初年,杜氏兄弟在城里大费家胡同南口的水月庵里办了一个慈善团体,名叫“体仁南善社”,简称“南善堂”,以恤嫠为主,按月发给守节孀妇每人一元至二元的抚恤金,同时还施送成药,发放破旧棉衣。
年秋末,杨以德被奉系军阀李景林赶下台后,杜笑山一度沉寂。至年春,直鲁联军的褚玉璞当上直隶督办后,杜笑山不遗余力地为褚玉璞筹措巨额资金充作军费,从而得到褚的赏识,其二人居然结为把兄弟,杜笑山乘坐包车任意出入督办公署。
为进一步讨好褚玉璞,杜笑山把原来南善堂附设的小学校,改名为“蕴山”小学,这两个字是分别在他和褚玉璞(褚号蕴珊)的别号中各取一字而得的,以示两人关系的亲密。
旧怨新仇
白死后,日租界当局从白的怀中搜出这封控诉状,于10月28日转交警察厅长常之英。常阅罢控诉状心中窃喜,遂令人立即将杜拘押起来,同时将屠兽场事务所并杜之办公室查封。
依杜笑山当时在津的势力及与褚氏兄弟非凡的关系,一个小小的警察厅长怎敢草率地将杜拘押呢?原来这里面还有一段旧怨新仇,常正是欲利用这个案子,置杜笑山于死地。
年9月,经天津警察厅丁厅长委任,杜笑山充任天津屠兽场场长。
这是一个肥差,年收入在8万元以上,但该屠兽场按旧例一直隶属警察厅,其收入当然也归警察厅统一支配。眼见得大把的钞票从自己手中流走,杜笑山遂起独吞之心年春,杜即通过褚氏兄弟,硬将屠兽场划归了杜笑山的慈善机构。
年7月27日,常之英接任警察厅厅长,兼任天津戒严副司令,闻知此事,大为不悦,但慑于杜的势力,也只好咽下这口气。
按官场惯例,任何肥差都要对警察厅长施以“好处”,但杜自恃有褚氏兄弟作靠山,根本不买常的帐。特别是常上任之日,各方人士都前来祝贺,并送上厚礼,可杜连面都没露。常、杜二人遂结下宿怨。
随时间的推移,八善堂在津的名气日渐隆盛,杜借募捐、购粮和放赈之机,大肆聚敛资财,中饱私囊。杜与褚的关系更是日渐亲密。
奉军与孙传芳大战之时,褚玉璞每次离津赴前线布防时,杜都率领八善堂的董事们及蕴山小学的军乐队,前往车站恭送。一次,褚在前方打了胜仗归来,杜便以八善堂的名义,在鼓楼南广东会馆举行大规模的“凯旋会”,摆酒宴,演京剧,开销达万元。
就连褚玉璞纳妾,也是杜出资一手操办的。此外,杜还几次以八善堂的名义,征敛粮食、衣被等转送前线慰问将士。有一次还送给褚数万元充当军费。
常之英虽也尽其所能,对褚玉璞极力逢迎谄谀,但总感觉不能换取褚的欢心。他把这些全都归罪于杜,以为长此以往下去,杜的势力将越来越大,对自己十分不利,遂有夺回屠兽场的念头。
命丧上权仙
常之英拘捕杜笑山时,也正是褚玉璞前方战势吃紧之时,褚妄图抵抗北伐大军,亲往前线督战,不断往返于徐州、天津之间。常遂借褚在徐之时,派人清查了屠兽场帐目,结果查出杜自接任后营私舞弊3万余元,帐面亏累也达万元以上。
最初,常并未想置杜于死地,只是想要杜家服软,将侵吞的赃款吐出来,交给警察厅办理,杜自动辞职,将屠兽场拱手交给他也就算了结了此案。
但杜笑山根本不把常之英放在眼里,对常口出狂言说:“只要你枪毙不了我,等褚督办回来,我让他就枪毙了你!”
杜一方面令人与褚玉璞联系,一方面又让其兄杜宝桢去北京走张作霖的关系,让北京方面勒令放人。常之英遂对杜暗起杀机,决定尽快将杜除掉,以免后患。
杜笑山被拘押后,警察厅始终没有宣布拘押理由,也未移送法院审理。天津总商会等不明真相的社会团体纷纷致函警察厅,请求保释杜笑山或尽快审理此案。常均以“此案重大,尚需禀明褚督办,再做处置”作为答复。
嗣后,常草拟了一份函电快寄徐州,函中列举了杜的数条罪状。褚玉璞当时在前线正是连吃败仗,而他却将失利的原因归罪于杜笑山没有及时供给军队粮饷,军心涣散所致,心中正对杜怀有不满。此刻又接到常的函电,更是火往上撞,遂立即回津。
12月23日上午褚玉璞抵津后,常立即将白的控诉状递上去。褚一边阅状,常一边在旁说到:“此事在整个天津城闹得很凶,但现在还没有人知道白跳楼的真相,若是消息透露到外界,恐怕对尊兄和您都十分不利,留着杜终究是个祸害,不如借杜营私舞弊之名,将其处决!”
褚沉吟了一会儿,突然将状纸往桌上一拍:“将杜笑山立即枪毙!”常说:“我们警察厅可没有枪毙人的权力呀?”褚说:“你没权,我还没权吗?”
说罢顺手拿过一张纸,大笔一挥,写下了“令警察厅枪毙杜笑山,立即执行”几个大红字。常接过褚的手谕,如获至宝。他惟恐褚再变主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拘押两月的杜笑山立即从警察厅提出,五花大绑将其押上监车。杜身着蓝色长袍,绮霞缎马褂,头戴青缎红结小帽,脖子上还围了一条毛线巾。
当知道自己已被判了死刑后,杜的脸色吓得惨白,在监车中不停地大骂常之英,并要求面见褚玉璞。但哪里有人理会他。
下午2时许,监车行抵上权仙前刑场,行刑人将杜拉了下来,此刻,杜已站立不住,瘫跪在刑场上。但闻“砰”地一声,杜即倒地毙命。以“善举”而欺世盗名的杜笑山,最终得到了这样一个可耻的下场!
24日,《大公报》报道了杜笑山被枪毙的消息,并在天津街巷张贴了布告。布告上写到:
为布告事。照得前天津警察厅屠兽场场长杜宝贤(即杜笑山),自承充场长以来,出纳公款、营私舞弊、贪图私利、违背职务,种种不法行为,均经查明有据,实属触犯《官吏犯赃治罪条例》第二条第一、第二两项之罪。应即依本条例规定,处以死刑,以儆官邪,而昭训戒。除于本月23日将犯杜宝贤提案,验明正身,绑赴刑场,执行枪决外,合行布告商民人等一体知悉。此布。
此后,褚玉璞因前方战势紧张又火速回到徐州。常之英趁机霸占了杜笑山的全部家产,虽然杜笑山之兄杜宝桢一再输通运动,但也无济于事。
杜笑山死后,八善堂无人主事,随即瓦解。其他原合并进来的善堂、善社又都恢复了原状,南善堂所在地址又由樊荫慈、武孟和、雷丹林及钱玉堂等人主办,呈准于当局改组为积善社。“蕴山”小学也改为积善小学。翌年,杜家迁入法租界内,并从此销声匿迹。
年6月,北洋军阀在中国的统治最后崩溃,褚玉璞退出天津。年初,张宗昌、褚玉璞率残部在烟台登陆,被驻扎在胶东的刘珍年包围后生擒,后被刘活埋。
箱尸奇案
年秋,京畿重地天津市发生了一桩千古奇案:一位少妇被杀,凶手又残忍地将尸体支解成头、身、腿三截并将头部烧得难辨人形,装在一只柳条箱内置于他人库房。
此案虽经侦破,但凶手却迟迟没有得到应有的惩处。新中国成立后,凶手才被处以极刑。
寻人启事
年10月30日,《天津民国日报》登出了一则寻人启示:
寻人:李董玉贞,年35岁(系已故董师长政国之长女),于36年10月25日下午5时,由十区大理53号乘三轮车外出至今未回,遍找无踪,如有知其下落者请赐信,备有重谢,绝不失言。李允之谨启。
住址:第十区大理道53号,或用电话通知三局四四四零。
见此寻人启示,认识李允之和董玉贞的人边猜测边议论,因为他们知道董玉贞为名门之女、李允之的阔太太;
李允之(名李宝)是天津中天电机厂副经理,是家住小洋楼、出门坐汽车的阔主,另外,还养了一房姨太太,那姨太太名叫施美丽,是个中德混血儿。
有的人干脆就找到李宝的家,以求弄个究竟。等到了大理道53号,却见警察已到了李家了解情况了。原来董玉贞的妹妹董玉芝已向天津警察局报案。
李宝向警方讲述了董玉贞失踪的经过:董玉贞与他们的四个孩子住在镇南道(今睦南道)22号。李宝与施美丽住在大理道53号。
日前,李曾经施买了一件大衣,董得知后,于24日将李叫回家中,向他也索要一件大衣,李当即答应。晚上,李又请董玉贞、四个孩子和董的母亲孙庆勋到中原酒楼吃饭。
席间,李答应明日一早陪董到天祥商场去购买呢子大衣。饭后,李又回到镇南道与孩子们嬉闹到午夜时分,才驱车回大理道。
心急的董玉贞早9时即来到大埋道。因李宝与施美丽“结婚”后的两年中,董玉贞少有几次至此,所以,他们俩款待得格外殷勤,还令仆人打电话通知起士林送来一桌西餐和两瓶洋酒。
所以,午饭后,他们三人都感觉有些头晕,遂在卧室睡了一个午觉。醒来时,已近下午5时,李对董说:“晚上,我还有应酬,不能陪你买大衣了。”董说:“你把钱给我,我改日自己去买。”
李给了董1元美金,并想用车送她回家,董说还要去一个朋友家,就坐三轮车走了。李还推测说:“我想,她准是在三轮车上露了白,车夫抢去了美金,对玉贞下了毒手。
那车夫穿了一身粗布蓝衣、脚下穿黑布鞋,30岁左右,身材很魁梧,模样没有看清。”他最后顿足捶胸地说:“我要是用车送她回家就好了,就不会发生意外了,我真后悔呀!”
警方又询问了李宝的仆人张俊、张鸣有和刘王氏。他们说:“五奶奶(即玉贞,因李宝在家排行老五)什么时候来的我们不知道,后来五斧让我们通知起士林送饭时,才知道五奶奶来了,进屋送饭时,见五奶奶正坐在餐桌前,还说她已经饿极了。
下午5时许,我们听见五斧在大门口送五奶奶走的声音,知道五奶奶走了,谁知这一去竟没了消息。”
警方又询问李宝,为何董玉贞来此,竟无一人知晓?李宝说他听玉贞说,她来得太早,在门外听听没有动静,就绕过房门,从汽车房进院,径直到的卧室,此时仆人还没起,当然不知道了。
临走时,李宝塞给警察一叠钱说:“请你们一定把那图财害命的车夫找到,我一定重金酬谢。”
警方随后又来到镇南道22号,询问了孙庆勋老人。老人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叙说道:
“玉贞出事的头天,姑爷回家请我们到酒楼吃饭,玉贞说要买一件大衣,姑爷说明天跟她一块去买。吃完饭,回到家,他们一家子又玩又闹,很开心。
后来,我就睡了。我以为姑斧住下了,一大早玉贞过来告诉我,她要去大理道,我才知道姑爷昨晚回去了。我嘱咐玉贞多穿件衣服,她就走了。
到掌灯的时候,见玉贞还没回来,我就着急了,打发佣人老崔去大理道看看。一会儿,老崔回来说,玉贞5点钟就回来了,我就更着急了。
正这时候,姑爷来了,说玉贞坐三轮车去朋友家了,让我放心。他坐了一会儿,说还有事就开车回去了。我一直等到天亮,也没见人回来。
一大早,我就叫佣人到曹府找玉芝。玉芝随佣人一道回来,说昨晚也没见玉贞!我一下子就晕倒了。醒来后,知道姑爷和玉芝都在各处找人。可到现在已经5天了,怎么连一点信儿也没有呢?
警方经多方查询,未能获得有价值的破案线索。暂且依据李宝的“车夫图财害命”之说,一方面撒下暗探,在全市的车夫中进行调查;另一方面,调查董玉贞下落,即使她真的被害了,也要找到她的尸首。
亲夫有谋杀妻子之疑
30日正午时分,董玉芝复又来到警察局,她向警方讲述了李宝、董玉贞及施美丽三人的微妙关系。
董玉贞是国民党师长董政国的大女儿:董玉芝是她胞妹,在已故总统曹锟家做媳妇;胞兄董绍周,在天津经商,前几天刚出门到张家口谈生意。
在董政国驻守唐山时,他就有心把女儿玉贞许配给开滦矿务局的董事、李家的五少爷李宝。民国十三年,董政国托人,为董李两家订下了婚事;民国十八年,16岁的玉贞和18岁的李宝在唐山完婚。李婚后在天津工商学院学习。后来,董政国也携家眷移居津门。
因董政国的原籍是山东即墨,又依其在军界的地位,所以,就任了天津山东同乡会董事,并被推举为会长,李董二人夫妻感情甚笃,生了6个孩子,虽有两个夭折,但仍有二男二女绕膝。家中生活优裕,雇有数名佣人,又有孙庆勋老太太料理家事,小两口恩恩爱家幸福美满。
李宝出身于富豪门第,家有巨资,不仅在开滦矿、启新洋灰公司、耀华玻璃公司、唐山新纱厂有股份,而且在天津的中国银行、中兴煤矿公司、中天电机厂等也有股份。
他在天津工商学院大学毕业后,在家人的安排下,到中天电机厂任副经理。他是一个好色之徒,年,他竟和一个红舞女勾搭成奸,直至公开姘居。
董政国怜悯其女,出头与李二爷(李宝的二哥)好言相劝,李宝到底慑于董政国的威力,最终给了那舞女一笔钱,了结了这桩风流韵事。
但他与玉贞的感情已不似从前。其后,医院休养(年5月20日因病去世),李宝旧病复发,并采取先斩后奏的办法,于年8月1日,在北平,悄悄地在一个私人教堂即基督教牧师瑞谦韩森家中,以宗教仪式秘密“结婚”,并将施美丽带回天津。
李宝为其租下了波兰人陆保禄的几间房子即大理道53号,并雇了3个伙计、一个老妈。董玉贞获悉后,闯进大理道53号与施美丽、李宝争吵起来,并愤怒地将其门窗砸坏。为此,房东也出来与董玉贞理论。
后来,只好请张律师从中斡旋,才被迫与李宝立下分居协议。协议规定:李宝继续负责董玉贞及其老母和子女们的生活费用,董玉贞则不得干预李宝与施美丽的生活。至此,一个美满的家庭破裂了。
施美丽祖籍浙江,是个中德混血儿。其父施炳元毕业于美国雪力罗斯大学机械系,曾多年在德国柏林数家工厂任机械厂工程师。回国后,历任天津西门子洋行机械工程师、怡和洋行机械工程师、开滦矿务局机电处工程师兼技术秘书。
其母施爱兰是德国人,随夫携子到中国定岁居。施炳元夫妇有一女一子。施美丽6岁时,就跟随父母到了中国,在天津德国学校上学;17岁时,在礼和洋行轮船部做秘书;23岁时任家庭教师。
年,她与李在北戴河海滨相遇并相识,那时,施16岁、李26岁。年,李遂通过其五妹从中牵线搭桥,与施来往更加密切,直至在北平秘密“结婚”。此后,施辞去了家庭教师的职业,专门照料家事,其二人出双入对,在外场面及与外国人谈生意时,更不少了施陪伴左右。
自李宝与施美丽“结婚”后,董玉贞就再也没有好日子过了。李不但经常违背协议不按时给付生活费,而且还限制董的生活自由,董稍有不从就会遭到李的一顿毒打。
李殴打妻子的方法很凶狠,先把房门反锁,不许人劝解,然后拳脚相加,还曾用茶几的棱角,拼命磕董的膝盖。他们现在4岁的儿子家普,就是董怀孕7个月时,被李一场痛殴后小产的。董的小手指也是被李打断的,以致贸下残疾。
奇怪的是,近两个月来,施忽然说要回美国去,并找到董说李家的家业被李宝兄弟五人败光了,她不想再跟李了,等筹足旅费就回美国。
李也有同样说法,而且说趁夫妻三人离别之前,大家何必不快活呢?施还送了董一盒口红,董特地拿给亲友们看,说施已成了她的“好妹妹”了,这个“好妹妹”还要给她买一只钻石戒指。亲友们对于这一“亲善”都表示怀疑,但董却信心十足,大家也不好拦阻。
董玉芝最后说:“我觉得我姐姐这次出事一定跟他们有关!”
警方随后根据这一线索又开展了调查,但调查结果却让他们大失所望,李宝没有谋害妻子的痕迹。
车库里惊现支解女尸
正在警方准备放弃对李宝调查的时候,一个外国人来到了警察局。30日晚9时许,警察局十分局第一分驻所的柏专员,接待了这位自称叫芮乐的报警人。
芮乐,拉脱维亚人,年25岁,任联合汽车修理厂经理,与夫人玛雷娜住泰安道22号景明大楼6号。由于生意上的往来,他与李宝相识多年,关系一直很好,自李与施“结婚”后,他们两家互有走动,开经常一起外出旅游。
26日下午9时许,施派佣人送来一封信,上写:我计划离开大理道家,在市内其它处居住,请在您处暂存毛毯一块,物品数件。我夫李允之之大妻屡至我宅,因胆怯,无法继续居住,但我不欲我夫李允之知悉此事,待另为向其解释。
芮乐夫人看后,即复函同意其请求,并对来人说:“转告你家二太太,所存物品可以让芮乐和卡车拉来。”
正午时分,李与施搭着一只柳条箱子进来,芮乐夫妇忙上前迎接,四个人共同把箱子搬至库房。芮乐一是感觉箱子十分沉重,二是闻到一股腥臭味,就开口问李:“这箱子好像有股怪味呀?”施忙接过话茬说:“因我的那只懒猫在上面撒了尿。”
第二天,芮乐夫人又接到施差人送来的第二封信,上写:亲爱的玛雷娜,今晨过分讨扰,请勿见怪。余颇欲立刻将余之地毯打好,以便施行,此事余已告知允之矣,拟请准由允之前往测量柳条包,明日或后午饭时或午后,余将箱子送上,届时由允之自行将柳条包放入箱内,用钉子钉好。千乞勿怪为感,隆情自当不忘,余对尊夫妇厚情感激之至。
芮乐夫妇见信后端详了半天,不大明白其意,遂复函询问:“将地毯打好待运究系何竟?并劝告施:“如拟离李允之他去,万勿牵连我们。如在大理道宅内感觉不能忍受,可在我处暂住一时,切勿仓促行事!”
28日一早,李匆匆地量了柳条包的尺寸而去。
29日正午12时,李令几个伙计搬来一只木箱,将柳条包装入木箱内钉好。
那日,芮乐夫人略染微恙躺在床上休息。钉完箱子后,李前来探视,并告知芮乐夫妇其大妻董玉贞已失踪多日。芮乐夫妇闻后大为惊讶,详细询问了失踪经过,并不断地安慰着李,李说还要赶去报社登寻人启示,就起身告辞了。
李走后,芮乐夫妇就董失踪的事议论了半天,下午5时许,施又前来探视芮乐夫人。谈及董失踪时,施一口咬定是三轮车夫图财害命。
30日,芮乐夫妇读着报纸上的寻人启示,想着李不去专心寻找妻子,却为一只箱子往返数次;那箱子搬进来的日子也正是董失踪的第二天;他们夫妻原来就不知,上次还请律师……想到此,芮乐夫妇一同来到库房,重新打量着那只箱子。
箱子虽很严密,但那股腥臭味还是比搬来时更加强烈了,而且她家的小猫也一直围着箱子转圈。此情此景,他们已不敢想象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了。晚饭后,芮乐匆匆地来到警察局。
芮乐的报告立即引起柏专员的特别注意。晚10时半,警察局派刑二组组长口吴慕周、刑警队萧志纯队长等,赶赴景明大楼。待刑警撬开木箱的那一刻,人们都惊呆了,眼前分明是一具真真切切的被支解的女尸!
主妇被凶夫恶妾残忍支解
萧队长忙布置吴慕周等严守现场,自己回局报告。警察局遂通知天津地方法院检察处派法医莅场勘验。因死者的头部已被焚烧毁容,无法辨认,遂又通知原报案人董玉芝前来认领。
经董玉芝辨认死者残疾的左小手指及身体其它特征,确认死者正是董玉贞!董玉芝一下子扑在姐姐身上失声痛哭,此有此景,让芮乐妇也出了一身冷汗。
在萧队长的带领下,侦警人员急赴大理道53号,将正在熟睡的李宝、施美丽一并逮捕,并查封了其住宅。
真相大白
31日上午9时,警方会同河北天津地方法院检察处检察官刘尊极及相验人员,对董玉贞尸体进行了详细查验,填具了相验报告和洗冤图。
检验医师张文广做出的验断结论是:李董玉贞系生前被钝器击伤,身死后,将头刃落,用火焚烧,两腿死后被锯支离,放入木柳箱内。在查验李的汽车时,警方从其车后厢内检出带血地毯一条。
当日,警方分别审讯了李宝和施美丽。
在预审室内,施到底还是个涉世不算太深的年轻妇女,面对检察官的严厉追问和无可抵赖的事实,她终于供认了其犯罪经过。
25日上午9时,董突然闯入李与施的卧室,当时,他二人还未起床。李急忙穿上衣服,将董引至卧室的套间。董说要买呢子大衣,让李随她一道去,李说总不能空着肚子去吧,等会儿吃了饭再说,这时,施也已起床来到套间,一边倒咖啡,一边附和着说一会儿叫起士林送西餐来,随后,3人便闲聊起来,中午时,起士林送来了西餐和酒,他们3人就喝起酒来。
喝酒时董李二人争吵起来,董破口大骂,情急之中,抓起酒瓶就向李掷去,李闪身躲过,董又随手抄起桌上的一把铁榔头朝李的头上砸去,李用手一挡,榔头击中他的左手背,李反手夺下榔头握在手中鲜血直淌,挣扎着欲站起来,施上前用双手按住董的双腿,李趁势用铁榔头连击董的头部十数下,直到董气绝身亡。时下午1时。
面对董的尸体和满地的血污,李、施呆愣了近4个小时,经过苦思冥想,李想出移尸芮乐家的主意。他们先把尸体用带血的地毯裹好,抬至浴室,放进浴盆,用报纸盖好。
又将屋子收拾妥当,恢复原样。为掩人耳目,他又在下午5时趁院中无人之机,故意在大门口高叫:“玉贞真好!”嗣后,他又神速地独自驱车到河北大经路(今中山路)福裕祥藤椅铺,用9.5万法币买了一只旅行用柳条箱。
是晚7时,为了不露破绽,他又驱车到董家安慰孙庆勋老太太,并制造车夫图财害命的迷雾。晚9时,他又强打精神,如约携施到乡村会应酬,后又是至马场俱乐部跳舞、吃夜宵。
午夜时分,李、施二人驱车回到大理道53号。他们蹑手蹑脚地走进浴室,把准备好的柳条箱打开,铺好头来的毛毯和绳子,戴上乳胶手套,把董的尸体在浴盆中冲洗后抬出,可是柳条箱太小,尸身已经僵硬,无法装进去。
二人拿出美国制造的钢板锯,剥下董的外衣、内衣,锯下董的头,用报纸裹好,放在一边;又锯下董的两条大腿,用报纸擦去颈部、臀部及两条腿锯口处的血迹。
李又将人头丢在壁炉里焚烧,待使人不能辨认时才取出,连同身、腿一起放入柳条箱内,又洒上樟脑粉随后,二人又一起将血衣、报纸等塞进壁炉内烧毁,以图杀人灭迹。
第二天,他们二人共同将箱子拉至芮乐家。只因芮乐闻出异味,李到恒顺拍卖行找经理陈焕才订做了木箱,并亲手将木箱牢牢钉死。下午,他又让施到芮乐家散布车夫图财害命的迷雾……
审讯李宝就没有那么简单了。预审室内,李披着一件黑色呢大衣,青蓝色纯毛西装坦露在外,咖啡色毛衣上口嵌着红色领结。他承认杀害了董,但是因为酒喝多了,头脑不清醒时杀的,另外,他还强调杀害董是他一人所为,施并没有共同参与。
枪毙刘汉臣
年1月,在天津新明大戏院走红的京剧名伶刘汉臣、高三奎,被褚玉璞秘密处决,曾在全国轰动一时。然而,刘、高被害的真正原因却无人知晓,直到两年后,褚玉璞在山东被刘珍年活埋后,此案真相才得以大白天下。
年3月,在英日帝国主义的武装威胁和直鲁联军的进攻下,国民军被迫撤出天津,奉系军阀褚玉璞占领天津并出任直隶军务督办兼直隶省长。
在任期间,他以筹措军饷为名,横征暴敛,大肆搜刮民财,中饱私囊。同年5月,春风得意的褚玉璞,在天津头号妓院天宝班相中了一个年仅16岁的姑娘小青。
小青不但有倾国倾城之貌,而且还擅演二黄,特别是她殷勤周到的应酬,更使褚玉璞神魂颠倒。褚玉璞尽管已有了一妻三妾,但仍要将小青收入房中。
其后,褚玉璞让直鲁联军25师师长袁振青出面,送给天宝班窑主两千块现大洋,为小青赎身。窑主为能钓上褚玉璞这条大鱼而暗自庆幸,小青则是迫于他的淫威怎敢不从。经天津八善堂堂主杜笑山的大肆操办,褚玉璞终以明媒正娶的方式将小青收为第五房姨太太。
婚后的小青虽然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优裕生活,但精神上却很空虚,再加上所有日常活动都有一定的规矩,丝毫不能自己做主。她就像关在笼子里的一只小鸟,渴望着到大自然中自由翱翔。
一天,五姨太对贴身女佣于妈说:“成天呆在家里烦死了,咱们到园子里看戏去吧!”于妈连忙摆手说:“太太,这事我可做不了主,还是等老爷回来跟他商量了再说吧!”
五姨太急了:“他上保定了,谁知道他多早晚能回来,好歹我也个主子,说话进门也有三个多月了,难道说连这点小事也做不得主吗?
你就跟着我走,出了事有我呢!”拗不过她,于妈只得乖乖地跟着五姨太来到了新明大戏院。
新明大戏院在南市荣吉大街,始建于清光绪年间,初名下天仙,是清末民初时天津最红的戏园子。京剧名家谭鑫培、杨小楼、梅兰芳等都曾在此登台献艺。当时,民间流传着“要看好戏到下天仙”的说法。年,更名为新明大戏院,仍旧好角云集,生意兴隆。
五姨太来的那天,园内正上演刚在津城走红的刘汉臣主演的《济公传》。台上的济公神通广大,行侠仗义,专管天下不平之事,台下五姨太看得目不转睛,忽儿捶胸顿足,忽儿拍手叫好,她深为剧情打动,更被“济公”所吸引。
散戏后,她一定要到后台看看“济公”到底是个什么样。当看到方才在台上惩恶扬善的大英雄脱去行头洗了脸,竟是个只有20刚出头、浓眉大眼、仪表堂堂的小伙子时,五姨太脸刷得一下红了。
回到家中,刘汉臣的形象在她脑海里久久挥之不去。第二天,她的脚步情不自禁地又来到了新明大戏院。
刘汉臣是直隶省(河北省)故城县人,父亲郑长泰幼时经刘天仰介绍,随梆子戏班学艺,擅长演猴戏,红遍了大半个中国,有“赛活猴”的美称。后刘天仰不幸去世,郑长泰感念刘天仰,将自己的四个儿子中三个改从刘姓,为其传宗接代。这也就是刘汉臣姓刘不姓郑的原因了。
刘汉臣在兄弟中排行老三,自幼随父亲在上海学艺,练得一身的好武功,嗓音高亢洪亮,变声期过后益发宽亮。他天资聪颖,悟性极高,加上父亲督学严厉,使他技艺进步很快。
十几岁时加入上海南市九亩地新舞台班,文能唱,武能打,没几年就从龙套升为主角儿。尤其是他在《卧薪尝胆》里的几手绝活,为戏园子号召来了满堂座儿。他还拉得一手好胡琴,十六七岁时演出《花子拾金》就能在台上自拉自唱。
面对五姨太的热情,已有家室的刘汉臣始终洁身自爱。戏班子里有一个二路演员、汪派老生高三奎,与刘汉臣是把兄弟。五姨太到后台玩时,别人都是敬而远之,惟有高三奎觉得她不过是个稚气未脱的小姑娘,便以年轻人天真无邪的感情真诚相待。
她见了后台的东西新鲜,摸摸这个,问问那个,高总是不厌其烦地跟着她,告诉她;她想学一段老生戏,他就教她唱《甘露寺》里的“劝千岁”一段,还把唱词写在纸上,让她照着学。
有一次,五姨太说想要一张刘汉臣的演出剧照作纪念,高三奎不加思考地背着刘汉臣将他的一张《卧薪尝胆》的宣传照给了她。他怎能想到,就是他不经意间给五姨太的这张照片,给他和刘汉臣惹来了杀身大祸!
新明大戏院的成班人赵广顺,与刘汉臣的父亲有师徒之谊,在得知刘汉臣的情况后,赵广顺亲往上海邀请他来天津演出。
进津后,刘汉臣在新明大戏院一下子就红了,连演三个月而不衰,戏院上座率很高。若不是北京第一舞台与新明大戏院多年来一直素有业务往来,赵广顺哪肯轻易放刘汉臣走呢。可谁料想,刘汉臣此一去竟再也没能回来
年1月1日,赵广顺带着刘汉臣、高三奎等到北京第一舞台演出。五姨太得知消息后,坐着人力车风风火火地赶到老龙头火车站为他们送行。
“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五姨太与刘汉臣、高三奎之间这种纯洁、正常的友情,被一些专门捕捉名伶绯闻的小报添油加醋地大加渲染,硬是制造出了一件轰动津城的“桃色新闻”。
褚玉璞从济南回来,刚进天津城就听说了关于五姨太的传闻,他未及料理完公务就急急地赶回了家。在问到五姨太外面的传闻究竟是怎么回事时,五姨太说:“你成天不招家,我一个人在家里闷得慌,到戏园里看看戏,解解闷儿。”
褚玉璞压住怒火,“漫不经心”地拉开了五姨太梳妆台的抽屉,一张戏照立刻进入褚玉璞的视线,他抓起照片又问:“这是谁,哪儿来的?”“刘汉臣,戏班子里朋友送的!”五姨太坦然地回答。褚玉璞见从她身上问不出什么,就转而来找于妈。
于妈自知隐瞒不住,只得把五姨太上街看戏、到后台找刘、高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和盘托出。褚玉璞听后火冒三丈,当即将五姨太叫到书房,逼问她与戏子都干了哪些见不得人事儿。
五姨太并不服软,说:“我认识个戏子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你自己一肚子男盗女娼,才把旁人都往脏地方想!”恼羞成怒的褚玉璞抡圆了给了五姨太两大巴掌。
任性的五姨太也恼了,不住嘴地破口大骂起来。这时,失去人性的褚玉璞露出了他土匪本性,掏出手枪“砰砰”两枪,可怜一个年仅16岁的花季少女就这样香消玉殒了!
1月8日,身在江苏的褚玉璞给在津的直隶省会军警督察处处长厉大森发来密电,内称:新明大戏院伶人刘汉臣、高三奎假演戏为名,宣传赤化,速拿获,就地正法。厉大森接电后遂令人前往北京第一舞台将刘汉臣、高三奎缉拿后押回津城。
赵广顺得到消息后,一方面花钱,走门路设法营救,一方面电报告知刘汉臣在上海的母亲。刘母不是一般的老太太,他在梨园界颇有声望。了解事情经过后,他立即进京求助于梅兰芳,梅兰芳对此事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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