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族民间故事系列
当泽吉说要嫁给邻村小伙达真的时候，可把亲戚朋友们给吓坏了。附近所有人都知道达真家曾经受过诅咒，别看现在日子过得太平，说不定那天报应就到了。没想到劝说泽吉的朋友都碰了一鼻子灰，她做事向来很有主见，从不听信鬼怪的传说。泽吉正义凛然地说道：“所谓的诅咒不过就是将自己做错的事情推给鬼神罢了，可能就是有人见不得达真家过得富裕，才到处散播谣言。我才不信诅咒一说，就算哪天天塌下来，只要我嫁给了他，就会和他们家一起承担！”这样的话很快传遍了各处，大家不得不佩服这个勇敢的女人，当然达真家听了去，泽吉出嫁以后，夫家的所有长辈将她视如己出。过去了一两年，等着看热闹的人也没有等到不幸的事情发生，泽吉和达真的小生命也即将诞生，一家人的幸福溢于言表，诅咒的事情渐渐地不再被人提及。
泽吉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婆家的人便什么家务都不让她插手，只是专心做些孩子的衣物。这天婆婆拿来一个非常精美的木头箱子，对她说道：“包裹孩子的襁褓你就不要做了，这是家传的宝贝，我们家的每一个孩子都是在这里长大的。”泽吉也十分好奇，究竟怎样的襁褓能成为传家之宝，她好奇地等待着婆婆将箱子打开。这是一个用羊绒织成的方形毯子，婆婆展示给她的一面，用彩色的丝线绣了一大片奇异的花朵，色彩斑斓，看着就十分喜庆。泽吉在心里想，不过就是比平常的襁褓好看一点罢了，怎么就值得成为宝贝呢？她从婆婆手中接了过来，翻过来另外一面，却是十分素雅，只在纯白的布面正中间绣了一片叶子，针脚仔细，就连叶子上面的纹路也都栩栩如生，如果不仔细看，会以为是一片真的叶子粘在上面。泽吉不自觉地用手抚过。突然，孩子在她肚子里狠狠地踢了一脚，疼得泽吉差点将手中的襁褓掉在地上，她的心极速地跳动着，莫名的不安浮上心头。
当天晚上，孩子在她的肚子里很不安分，到了午夜的时候，孩子就出生了。虽然还差大半个月才到临盆时间，但好歹是个健健康康的男子，一家人也就放下了心。婆婆将孩子洗干净后，用传家的襁褓将他包裹起来，才放进去，孩子放声啼哭起来，快到黎明也不肯停下，哭声之凄厉。因为早产体虚的泽吉也更加不安，有好几次，她想将孩子从襁褓中取出来，可是看着婆婆一家，只当作是新生儿的常态，沉浸在新生命诞生的喜悦中，泽吉也不好扫兴。
两三个月过去了，孩子似乎已经习惯了哭闹，搅扰得泽吉心中不得安宁，她不自觉就会将目光放在那一块艳丽的襁褓上，可心里想的却是那一片包裹在里面的看不见的叶子，并且越发焦躁起来。泽吉的改变，达真一家看在心里，这天达真对泽吉说道：“肯定是孩子哭闹得让你心烦，不如你回去娘家暂住几天，等恢复了身体再回来吧。”虽然有些舍不得，但想到自己确实需要几天清净，她便骑着马回家了。
阿妈见泽吉满脸的憔悴心疼极了，拿出好吃好喝地款待。到了夜里，家中其他亲友全都退去，阿妈终于单独和女儿说上了话：“是不是达真一家待你不好？”泽吉摇摇头，阿妈着急地不停追问：“你这个孩子，向来天不怕地不怕，可我现在见你怎么一副忧心忡忡地样子？”泽吉想了想，有些为难地看了看门外，虽然四下无人，但她还是附在母亲耳边小声说道：“你可不能告诉其他人，否则我和达真一家人真的会成人人躲避的瘟神。”阿妈都快急疯了：“你赶紧说吧，不是还有我可以商量吗？”泽吉这才对阿妈坦诚道：“你也知道我从来都是不信鬼神，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只要看见达真家里的那个被当成宝贝的襁褓，我就像是得了疯症，莫名其妙地想要发火，觉得害怕，就像是有个看不见的魔鬼在身边一样。”
泽吉越说越怕，阿妈叹了口气：“都跟你说了，那是一户不详的人家，现在好了吧，也不知道招惹了什么东西。”将女儿责怪一通，她又继续说道：“明天你跟我去山上找断行者吧，那是我远方的表亲，平日里我就经常给他送些供养，他肯定会帮我们的。”泽吉犹豫了一会儿，“找断行者有用吗？”“当然，他的法力可是鼎鼎大名的，就算你不为自己想，也要为你儿子想想吧，万一真有什么诅咒连累了他可如何是好？”成为了母亲之后，泽吉心里就有了很多顾及和害怕，哪怕诅咒一说是子虚乌有，但一想到可能波及到儿子，她便宁可信其有。第二天一早，泽吉便带着供养和母亲一起上山了。
两人一直到中午，才气喘吁吁地到达断行者的修行洞，正好位于泽吉娘家和婆家中间的一座高山上，山顶视野开阔，远处的村庄也能一览无遗，不过她可无心欣赏风景。见有来者，断行者将脸从大鼓后面露了出来。这是一个矮胖的男子，一张脸被晒得像是锅底一样，若不是一双转动的眼珠，还以为这是一个没有五官的人，他束了一根大辫子缠在头上，下巴上的长胡子也被捆成了辫子，身上披着一件不合身的彩色袍子，见到泽吉，他咧嘴一笑：“今天可真是稀奇呀！这个什么都不信的女人竟然会登我的门！”要在平时，泽吉大有可能扭头就走，可是这次她不敢轻易造次，阿妈将供养献上，在一旁陪笑道：“以前是小孩子不懂事，我们可是很虔诚的。”断行者大笑着调侃道：“这怕是走投无路才想起我的吧？枉我在这里苦等了一辈子，你却现在才来。”这话让泽吉有了兴趣，断行者却说：“也要让你尝尝等待的滋味，你们两坐在外面去，等到太阳落山，要是你能看出一点门道来，我就帮你。”母女二人面面相觑，断行者认真的模样让她们不敢拒绝，只好出了门，坐在山坡上等待太阳落山。
平日里总有干不完的活儿，泽吉每天都祈祷太阳能在头顶上多待一会儿，却从来没有遂过心愿。今日她迫切地盼望赶紧日暮，但阳光却缓缓地缓缓地往山边移动，等待半天的功夫，快磨光了泽吉的所有耐性。终于等到太阳走到西山顶上，它才一点一点地收回地面上的光线，泽吉紧紧地盯着最后一束光，期待着断行者早点揭晓答案。那一束阳光停留在旷野中的一棵大树上，树冠披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可是在这金光的外面却像是包裹了一层混沌的烟尘，它们慢慢汇集在一起，当太阳落下山坡的时候，她看到树冠上的黑烟往一个方向飘去，定睛一看，不是别处，黑烟不偏不倚地往她的婆家飘去，然后笼罩在屋顶上空久久不在散去。
诅咒的阴霾变得清晰起来，泽吉慌乱的跑进断行者的小屋，哀求道：“法师，求求您大发慈悲，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都要请您拯救我们一家呀！”断行者不断地点着头，一只手捋着他的胡子辫，故作深沉地说道：“现在还不到时候，所以我不能把天机泄漏给你，如果你要想一家人平安，那么就必须按照我说的做。”泽吉毫不犹豫地磕着头，“您说什么我都应你，只要我儿子没事，我丈夫一家人平平安安。”断行者从怀里掏出一块金刚杵的小挂件交给泽吉：“你先把这个金刚让小孩儿带上，等到他七岁的时候，你带他来拜我为师，我定会教他破解的方法。”泽吉将金刚攥在手心里，想到笼罩在屋顶上空的黑云，她不由得点头答应。
回到家后，泽吉将金刚做成了吊坠给儿子带上，金刚能够为他带来平安，于是泽吉给孩子取名为多吉，期望神灵护佑他一生。大家都觉得泽吉有了儿子之后像是变了一个人，从前到处宣扬自己不信鬼神的女人竟然变成了村子里最虔诚的人，每天总是她第一个点燃寺庙的供灯，闲暇的时间总是念珠不离手，真言不离口。大家都说虔诚供奉的人能得到幸福，泽吉五六年间又生了两个小孩，而小多吉则越长越聪慧，等到他七岁的时候，泽吉主张他去跟断行者学习法术，一家人执拗不过泽吉，依依不舍地和多吉分别，由泽吉亲自将他送去断行者那里做了徒弟。
泽吉带领着小多吉，非常郑重地向断行者磕了头。这么多年过去，断行者除了头发和胡子有些花白，依旧还是一副笑嘻嘻的样子。他看着小多吉，满意地点了点头：“你还算言而有信，那么你是不是也很想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呢？”泽吉反问道：“难道你不是要教我儿子高深的法术，保护我们一家吗？”断行者笑道：“真是妇人之见，就算是我这样的绝代高手，都不敢说能赢那魔鬼，更何况是我教出来的徒弟？”听说断行者无法为这个家庭提供保护，泽吉有些着急了，断行者看她慌乱的样子，连忙安慰道：“来，给你看样好东西。”说完，他神神秘秘地掏出一面铜镜：“这可是能够看到前世因果的圆光术，你们两个瞧仔细啦！”说完他开始念起了咒语，引得泽吉和多吉探过头去。
只见铜镜里出现了一棵大树，正是泽吉从前看过那棵冒着黑烟的树，此时大树下坐了一个女子，容貌美丽，却面露忧伤，她的身边放置了几个包裹，一副要远行的装扮。这时从远处走来一男子，女子赶紧起身迎了上去，完全没有防备的，男子利索地从画里掏出一把小刀向她刺了过去。虽然用圆光术听不见他们说话，泽吉的心里却是一阵凄凉感，这女子对他应该是有情意的，她握紧了拳头，默默地看着男子将女子的尸身掩埋在树下，然后将她装有珠宝的包裹拿走。再看他逃离的路线，正是达真家的住所。看完了圆光术显现的故事，小多吉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泽吉则显得有些哀伤。
断行者叹了一口气：“孽缘呀，这女子本是带着财产要与他私奔，没有想到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竟然要了她的命。他千不该万不该，最不该将女子的尸体埋在这老树下面，这本是一棵具有灵性的大树，因为这无辜枉死的女子的怨念，它们彼此影响，成就了一个强大的恶魔。我师傅的师傅的师傅与那她大战了几天几夜，也只是将她的魔鬼之身破除，而她的怨灵却不知所踪。魔鬼的外形破碎之后化成了一地的树叶，师祖便请人绣在孩童的襁褓上，让他们世世代代不要忘了曾经做过恶，也是在提醒他们恶果终究要由自己偿还。从此我一门师徒都守护在此，以防女鬼的恶灵归来，那时不光是你一户人家，这附近的村庄都会跟着遭殃！”没有想到达真的祖上还藏着这样一段秘密，泽吉心里五味陈杂，一时之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耳边只听那断行者继续说道：“师祖曾经留下预言，等到这家人嫁进来一个什么都不信的女人，也就是这段孽缘该要了结的时候，只可惜圆光术看不见未来，也不知结果是喜是悲。”
断行者讲完了这个沉重的故事，沉默了一小会儿又恢复了嬉皮笑脸的样子：“我可是得到了我师傅的师傅的真传，还怕这些魔鬼！我看你这小孩儿长得机灵，就算以后他不能有我这样的修为，但应该也差不了太多，你放心吧，儿孙自有儿孙福！”
祖先犯下了这样的恶行自然不可能到处声张，更何况过去了这么多代子孙。令泽吉欣慰的是，无论丈夫还是公婆都有一颗善良的心，于是她将在圆光术里看到的家族密辛当成是自己的秘密，即使对最亲密的丈夫也从未提及。日子一天天过去，儿子多吉长得越来越像他那作恶的祖先，泽吉担心因果报应会来儿子的头上，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多行善举，希望能够早日为家族赎清罪孽。
转眼间，多吉已经长成了二十三岁的小伙子。断行者除了添了几丝白发，乌黢嘛黑的容颜依旧看不出太大变化。而每回只要看到多吉练功，他的脸色便会黑的不能再黑。这天他将多吉叫到跟前：“你也就是看起来聪明罢了，根本不是修习法术的料，就算你再修行一百年，也打不过山间小妖。算了！算了！你走吧！”
多吉也知道自己无法成为有成就的断行者，跟师傅在一起的十几年间也没少受责骂，但丝毫不影响他将师傅当成自己最亲的人，他想了想最近也没有犯过大错，怎么师傅就要赶他走了呢。多吉跪在师傅的脚边，抱着他的大腿哭嚎道：“恩情无比的上师呀！以后您也别费心教我了，就让我一辈子留在你的身边，为您烧茶做饭，做个杂役吧！”断行者叹了口气，想要把双腿从多吉的手臂中抽出来，奈何他死死地抱住，断行者只得安慰他道：“其实我早该放你去履行自己的使命了，可你的法术就是一点长进都没有，你叫为师如何放心？今早我为你起了一卦，若你再不离开，恐怕会有大祸临头！”多吉愣愣地看着师傅：“您不是嫌弃我笨，要赶我走吗？”“你一点都不笨，只是可惜没有修习法术的缘分。可能就是你的命吧，你注定不能得到法术护身，但愿你的善良能够成为你的护身符！”
第二天蒙蒙亮的时候多吉就上路了，师傅只说让他跟着风的声音走就能将他带到他要去的地方。第一次听说走路不靠眼睛看而是要用耳朵听，多吉着实摸不着头脑，只好每天竖着耳朵感应风的声音。最开始的时候，流水声、人的话语声、鸟鸣狗吠之声总是干扰他的方向，并且有好几次将他引到无路的绝境上。他这样漫无目的地四处游走，差不多过去了一年时间，多吉终于练就了顺风耳的本领，他甚至能够感应到微风拂过树叶的声音，天地之大，究竟哪里才是目的地呀？
一天中午日头正烈，多吉走在一处荒凉的原野上，四周尽是堆积的黑色石头，他好不容易看到有一棵小树，仅有一小块够他凉快的树荫，正当他盘算着小睡一会儿，过了正午再出发，这时风中飘过来断断续续的歌声。多吉走过了很多地方，听过各种各样的歌声，却都不及飘在这风中之万一，能够唱出如此妙音的该是怎样的人呀？也顾不得烈日炎炎，多吉在旷野上追寻着声音的来处，前行到前方一片石林的时候，歌声也越来越清晰起来。在这空旷的草原上，这一片巨大的黑色石头才是永恒的生命力，它们大大小小的散落着，长成各种奇怪的模样。
多吉的脑海里歌声萦绕，都顾不得欣赏奇石生长的样子，循着歌声，他来到了一块四四方方的石头面前，石头周身布满了裂纹，而这歌声就是从这无数条缝隙中传出来，就算是仗着好的听力，也只能大致确定一个位置，多吉只好趴在地上，眼睛迷成一条缝在石头缝隙地去找。如果不是美妙的歌声一直持续着，多吉都怕自己没有耐心，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眼睛花了，一条石缝里燃着一盏小小的莲花灯，这灯映照着一位拇指大小的姑娘，跟歌声一样美妙的是她美丽的脸庞。多吉只觉得似曾相识，却又想不起来他们在哪里见过。
多吉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花眼，然后他问道：“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听到有人询问，那女子趴在双臂间哭了好一阵子，然后才梨花带雨地答道：“我遭遇了一个恶魔般的断行者，他施法将我困在这里！”听说有这般不平等的事情，多吉马上义愤填膺地说道：“那法师在哪里？我拼了命也要把你救出来！”听他这样说，姑娘破涕而笑：“不用你找他拼命，这块大石头的顶上堆了一些刻着经咒的玛尼石，你只要拿下来就行。”“就这么简单？”“对！就这么简单。”多吉闻言心中大喜，马上就想起身替姑娘解围，就在此时，他的屁股被人狠狠地踹了一脚，多吉忍不住晃了一下，头重重的撞在了石头上，他捂着头大声叫道：“背后偷袭算什么英雄？”待他转身看清楚踹他一脚的人。瞬间愣在原地，好久才叫出声来：“师傅，您怎么会在这里？”
那个被他叫作师傅的人也是先愣了愣，然后大笑道：“莫非你是那个吹牛大王的徒弟？”多吉更是不解了，眼前这个人别说是穿衣打扮，就算是那张黑脸，也跟自己的上师一模一样，他也不敢答话，那人又说：“也对，可能只有他才教得出你这样的蠢材，连魔鬼的障眼法都看不透！你这笨蛋差点坏了我的事，要是将这女鬼放出来，可是生灵涂炭的大恶事呀！”他看着一脸懵懂的多吉，问道：“想看看这女鬼的来历吗？”多吉用力地点着头，他问断行者：“用圆光术看吗？”“当然！用圆光术就能看尽世间因果！”“我有铜镜，你要吗？”“你师傅用铜镜施展圆光术？”多吉想到法力高深的师傅，骄傲地点点头，那断行者哈哈大笑起来：“我就知道他永远都是我的手下败将，哈哈哈！今天我来让你看看什么才是真正高级的圆光术！”断行者在多吉面前翘起大拇指施展咒语，多吉看到一幅幅画面在他的指甲盖上显现出来！
更令他吃惊的是，圆光术显示的女鬼前世正是他七岁时看过的画面，那是尚且年幼，只知道法术的稀奇，今天再将情节重复一遍，多吉流下了忏悔的眼泪：“每次一想到祖上竟然是靠这样邪恶的方法攒下的家业，我就一步都不想再踏进那个家门。更何况哪天等女鬼回来寻仇，还要祸及他人，只可惜我能力弱小，无法圆满解决此事。”多吉真真切切地自责着，那断行者还想继续炫耀自己的法术，看来现在也不是最好的时机。哭了一会儿他擦干眼泪，向断行者问道：“我能再看她一眼吗？”断行者点点头，然后多吉又重新趴在地上，往石缝里看去。哪里还有美丽的姑娘，石缝里坐着一个蓬头垢面的女鬼，双眼泛着红光，她张着满是獠牙的嘴大骂道：“你这个忘恩负义的臭男人，枉我偷来家产与你私奔，你却一心只想要我的命！你轮回几世我都会记得你这张脸，我定会让你们所有人付出代价！”
看着女鬼歇斯底里的疯狂模样，多吉心中没有丝毫恐惧，反而生出无限的悲悯，他问断行者：“可有破除的方法？”断行者想了想：“当然，我可是得到了我师傅的师傅的真传，当初要不是我先找到了女鬼的恶灵，将她封印在这石头之中，恐怕这人间早已是另外一番模样！”断行者一边夸耀着自己，一边眯着眼睛，绕着发呆的多吉转了几圈调侃道：“你师傅这些年到底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啊，把你教成这样，真是误人子弟。我不嫌弃你，来磕个头叫声师傅，我带你降服妖魔，让你成为人间第二的断行者！”多吉依旧还是呆若木鸡的模样，他又问：“你打算怎么降服女鬼？”断行者哈哈大笑，狂声答道：“这女鬼现在一点抵抗能力都没有，现在杀了她显不出来我的能力，等不了几天，封印的效力解除，她恢复了元气我再将她收服。用天铁的金刚打碎她的身体，用烈火炙烤她的灵魂，让她永世无法为恶！”
听断行者得意洋洋的计划，多吉一阵焦急：“一定要用如此残忍的方法对待她吗？”“她是魔鬼，用怎样的手段都不为过。”多吉有些激动，他跪在断行者的脚边追问着：“世人都只恨魔鬼作恶，却从未有人想过它们如何沦为魔鬼？如果不是祖先做下的错事，她也不至于万劫不复。就算我们用法术消灭她，就像很多年前一样，但是她的执念依旧在天地间游荡，等到因缘际会的时刻，再让仇恨卷土重来，循环往复，天地也将永远不得安宁，难道没有真正了结仇恨的方法？”
断行者没有想到多吉有此一说，耳边突然响起很多年前上师的教诲，突然得到了醍醐灌顶的证悟，他收起张狂的姿态，将多吉扶起来，诚恳地对他说道：“我和你师傅本是孪生兄弟，一起奉命在山中守护，等女鬼回来复仇的时候保护乡邻。可我就是不明白，为什么要等呢？我们可以砍了那棵依附恶灵的大树，然后找到女鬼将她消灭。上师很不赞同我的想法，他对我说放过女鬼的时候也就是我得到成就的时候。我要是放过她，怎么能显示我无上的修为？所以我只将她封印在此，等待与她公平较量，让世人都看看我的能力！今日听你所言我就想开了，女鬼因为执着的怨念而疯魔，我要斩除的不是魔鬼，而是我内心执着成就的魔鬼！今日要不是得你点拨，我都不知道几时才能明白这个道理！”
多吉也断行者诚恳的态度打动，他追问道：“那么还有其他的方法能够帮助女鬼解脱吗？”断行者并未回答，又等多吉问了许多遍，他才说道：“有化解的方法，但你可能再也回不去了，你愿意吗？”多吉坚毅的点点头：“我从小就知道自己担负着破除诅咒的责任，如果牺牲我一个人能换取所有人的太平，那么我愿意。”断行者激动地抱住多吉，老泪纵横地夸赞着：“你师傅不怎么样，但他真的教了一个好徒弟。”说完，便开始念起咒语，实施起了法术。
一阵金色的光芒之后，多吉发现自己竟然化成了一个小小的人，进入到了困住女鬼的石头缝隙里。还没回过神来，女鬼冰凉的手爪已经伸到了脖子上：“你这个负心人，害的我好惨。”她狰狞的面目已经到了多吉的眼前，他的心中没有丝毫畏怖，伸出手去抚摸着女鬼那张丑陋的脸庞，温柔地说道：“对不起！”女鬼愣在原地，难以置信的看着这张她曾爱过的脸庞，他们所处的空间刹时物换星移，女鬼回到了生前的样子，她坐在大树下，等待着心上人，心中对于美好生活的憧憬衬得她的笑容好美。远远的，一个男子向她走来，满脸带笑，背着行囊，夕阳西下，两个人牵着手往远方走去……
讲述：耷?琼培
插画：耷?琼培
文字整理：辛饶雍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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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编辑：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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